新官上任三把火，依托于这家平台的知名度，以及在快消品行业多年来的从业经验，老王的工作开展得顺顺利利。他小心谨慎、毕恭毕敬地对待老板交代的每一件事，大小事都及时汇报。一时间，颇受老板“宠信”。

有一次，他终于说服了老板赞助某热门综艺节目。然而，花费数百万赞助费只赚来了一些吆喝与曝光度，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效果。老王纳闷道：这P2P网贷的获客与转化，果然跟快消品不一样呀。咋办?

于是，老王让视频网站、数据公司按照他想要的图形，做出广告曝光数据与大众认知度数据。拿到数据图之后，老王还让一个亲信手动、进一步地把图表“优化”成老板可能会喜欢的结果。

当然，调研数据都是真实的，不过，调研公司为了给“金主爸爸”一个满意的评估结果，他们可以选择性地对特定人群(例如选择认可节目投放效果的受众)做问卷或采集数据。通过缩小调查样本，让数据“很好看”，轻而易举的事。于是，品牌认知度上升了220%，品牌好感度也提升了3%……

其实，这些都是常用“套路”。总之，老王能根据老板的预期灵活调整，毕竟在国内财务数据都能“制造”，何况是调研报告，再说真正懂的人并不多……

如老王所料，老板看到数据以后，很满意，对他进行了一番赞扬。

赞助、冠名、明星代言、贴片、创意中插，几次品牌投放试水成功后，老王所在的平台，开始大手笔投放热播网络剧的广告。这两年，创意中插是最火爆的合作形式了，同行们都竞相争抢着合作。而此前积累下的人脉资源，也为老王在老板面前提供了炫耀的资本：看，我以这么优惠的折扣，拿下了这么稀缺的资源，人家抢破头都抢不到呢……

如法炮制，他每次都会对投放后的调研数据进行“美化”，让数据看起来美美的。只要老板开心就好。

老王时常觉得自己很幸运，当年快消品广告大战，他赶上了，如今互联网金融平台的大手笔投放，他也踩对了点，“在不差钱的公司，做起事来就是爽。”他所在的平台，这两年的投放费用从数千万元增加到了一两亿，今年已增至10亿元。而光是在爱奇艺的投放费用就达数亿元，成为与蒙牛、伊利等传统巨型广告主同一量级的客户。当然，有些费用是不会对外公布的。

当然，最吸引老王的是高额提成。其中，广告媒体、创意公司、中介公司、数据调研公司都可以产生返点。“提成3%-5%算少，通常按照国际惯例是10%左右。”而由于品牌类的投放不好用ROI来核算，因此，对供应商的压力小，供应商付出的成本也不会太高。自然，老王获得的返点空间，更大。

“创意不用高大上，客户就喜欢那种很土很简单粗暴的提案。”面对土豪的“金主爸爸”，创意公司的人员也喜笑颜开，客户喜欢什么给什么。这两年下来，跟在老王后面的多个供应商，赚得盆满钵满，大家合作已经十分默契。

在同样一家平台，相比于老王，张洋(化名)就没有那么幸运了。

作为运营总监，张洋要背着严格的ROI考核，毕竟运营推广的效果与平台交易量直接挂钩。但是大环境是自从e租宝等“黑天鹅”事件发生后，这两年投资人对互联网金融平台的信任尚未恢复，获客难、成本高。

刚进入这家平台时，张洋小心翼翼地看老板脸色，对每个高管察言观色，与之交好。等到慢慢摸清老板的“脉”(比如，老板对发羊毛的容忍度)之后，他开始拿提成、吃回扣。为了不“失宠”，他十分卖力地讨好着其中一位副总裁，因为他是老板身边的红人。

然而，好景不长，半年后张洋被劝退了。后来，他打听才知道过去两年，这家平台换了4个运营负责人，老板对每一任运营负责人的信任期限，也就是半年多。而他的前一任运营总监就是被劝退的，准确地说，是被架空或者被逼走。

“平台花在运营上的钱太多，不动心才怪呢。三年不开张，开张吃三年，半年捞个百万，捞一笔就走也不错了。”张洋这样安慰自己。

对于回扣、提成，张洋其实心里清楚，一家互金平台的运营负责人，多少掌握了该平台一些内部信息，而互金平台最怕负面，内部人员爆料点消息，带来的隐形损失，可能远超回扣。老板即使心知肚明，但也会权衡利弊。“再说了，作为资深运营，擅于用高明巧妙的方式，做到神不知鬼不觉，这是基本技能之一呀。”

像老王和张洋这样的故事，只会在圈内小范围流传。而类似的故事，过去、现在，都仍在上演。他们身处平台核心岗位，掌握着资金使用大权，面对巨大利益诱惑，就内外勾结，摇身一变成为最高级的“羊毛党”。年薪，或许只是一小部分而已。对于他们而言，只要其所在的平台有钱、愿意烧，哪来的钱并不重要，他们也只是把自己定位成一名职业经理人而已。

或许，直到某一天阳光下的泡沫被戳破，老板们才明白，原来此前的繁荣景象、鲜花与掌声，不过是人为营造的“海市蜃楼”。

有人的地方，就有江湖，而离钱近的地方，故事就更多。但往往，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。平台核心人员的道德风险，已成为行业高速发展中互金平台的又一个痛点。